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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章 羞恥往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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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6、第三十五章羞恥往事

一曲終了,林追憶仰脖喝了一口清酒,問那唱曲的女人道:“怎麽,這是感懷身世,思念起了舊人嗎?”

那女人欠了欠身子,有些怨婦一般地試了一把淚,說道:“回客官,小女子打小與人定了婚事,年前本該出嫁的,誰料逢了戰事,他被征兵去了前線,至今生死未明,有人回信說他已經戰死沙場了,叫我別再等了。要說不等,若是沒見到他的屍身,叫我如此能安心另投他人懷裏。”

“為何要做這船上的歌姬,這傳出去對你的清譽怕是有損吧?”林追憶隨口問道。

“我大哥逼我嫁人,我是私自跑出來的,只為了能混口飯吃罷了。”女子幽幽地說了一句,抱了琵琶又演奏起了另一支曲子。

杜汐飏斜倚著畫舫瞇了一會眼,也許是有了乏了,竟是真的睡了過去,連自己靠在了阿寒瘦削的肩膀上都不自知。

阿寒身子有些僵硬,伸手比劃了一番,最終沒有將杜汐飏的腦袋移開。

只見睡眠中的少主眉頭微皺,嘴唇較之早上看起來色淺了許多,不再是那種誘惑而絕艷的紅色,反倒是變作了桃花瓣一般淺淺的粉,長長的睫毛撲簌了幾下,精致而魅惑的鼻梁上帶著一層淺淺的薄汗,青絲散落,分外撩人,卻又分外的危險。

大概,因為太過絕艷的東西大多有毒吧。

阿寒靠著畫舫坐好,湖水並無波瀾,所以杜汐飏靠在她的肩上睡得還算安心。

林追憶呲牙咧嘴了一番,終究沒有借故將杜汐飏喚醒,而是一邊喝著酒水,一邊聽那女子繼續唱著哀婉動人的曲子。

最後,林追憶將身上坑來的幾百兩銀子全部給了那女人,說道:“以後別拋頭露面了,那雇傭你的老鴇子怕也不是什麽好東西,萬一哪天碰上了難纏的客人,到時她逼你賣身也不無可能。”

那女子千恩萬謝之後離開了畫船,只留了船夫還劃著小船載了這幾個魔教中人在碧水上緩緩前行著。

四月閑來無事,看了一眼淺睡中的杜汐飏,問林追憶道:“林護法,說起來一直沒有問及過你的身世,不知道你是因何而來到曼華宮的呢?”

林追憶的臉色突然就變得難看,揮了揮手,道:“前塵往事,不提也罷。”

“說說看吧,反正眼下無事可做。”天宇跟著說道。

林追憶的臉色更為不好看,說道:“這關系到我的顏面問題,說不得。”

“怎麽就說不得了。”四月七月等人一見有戲,更是不依不饒起來,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,說起來也虧了林追憶平日裏和他們幾個嬉皮笑臉的慣了,哪還有人把他當領導看。

嘆了口氣,林追憶苦笑了一下,將自己一生最為羞恥的過往慢慢道來……

“走開!”錦衣華服的小少爺甩開一個眉開眼笑的婦人之手,憤怒的盯著面前的一群面色不善的男人。

“嘿,您現在可不是林莊的大少爺了,感情居然沒意識到自個兒現在的分量,貴莊已經被變賣了,你現在也不過是個被賣身到我怡香院的奴才而已。只是,這張小臉長得倒也秀氣,做個跑腿的未免有些委屈。”

老鴇再次把手伸向年幼的林追憶的臉,捏著他的下巴像打量貨物一樣細細的端詳著。

年僅十來歲的林追憶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命運的不祥,那種恐懼感瞬間如毒藤纏住了他。

前一刻他還是個頑劣的少爺,戲弄丫鬟,踢打下人,想盡了法子取樂。下一刻,爹娘去錢莊取錢的路上遭人殘害,林府的房契被管家拿去換了錢,府裏的下人因拿不到工錢又長期積攢了怨恨,一怒之下搶掠了府裏所有值錢的東西,並將林追憶賣與青樓。

命運突然轉了個彎,將被高高捧在雲端的他狠狠摔至谷底。

憤怒,悲哀,無助,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關鍵。此刻,對於一個孩子而言,唯一在擔憂的是如何面對眼下的處境。

“我看,你這張還沒長開的小臉也算我見猶憐,不如,做個小倌得了,既能幫媽媽多賺點錢,自個兒也不用做苦力活。如果賺錢多的話,幾年之後,我也可以考慮讓你贖身。林公子你看如何?”

老鴇果然做出這麽一番打算,倒是林追憶一頭霧水。年齡尚小的他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這青樓是什麽鬼地方,小倌又是何物,但是一聽不用做什麽苦力活,這年輕的公子委實高興了一把。

“那敢情好,就依你所言吧。”

“你這滑頭倒爽快,也好,就把萍兒給你,跟她好生學習著。”老鴇說完,擰著腰枝去招呼客人去了。

萍兒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,說不得漂亮,姿色平平。林追憶不滿地看了她一眼,卻也故作謙虛的說了聲:“那就有勞姐姐了。”

那時的他卻還不知道命運正無形地把他推向了深淵。

“什麽呀?餵!滾開!”當日,林追憶對摟住他滿嘴酒氣的男人大吼,順便狠狠地踢了他幾腳。

這算什麽鬼事情?穿這麽魅惑□的衣服,梳這樣女裏女氣的發型,完了還要被所謂的客人壓到身下。

“我就說嘛,那個死肥婆怎麽可能這麽好心,給我一份輕松的活幹。”林追憶趕走了男人,拽了拽衣領,然後束起了頭發。卻見老鴇領著一群人殺氣騰騰地闖進了他的房間。

“好你個吃裏爬外的東西,老娘是白養活你了,居然敢砸我飯碗,今兒個不教訓教訓你,你是不知道老娘的手段了。”

於是,第一次被一群人拳打腳踢,第一次被關進了柴房餓了兩天兩宿沒有飯吃,第一次因為認命而為他的一生背負了羞恥的記憶。

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變得麻木,可事實卻是心裏的仇恨越積越深。

總有一天,殺我爹娘的人,搶奪我宅子的人,賣我至此的人,以及這些日子以來給了我這些恥辱的人,一個不剩的,全部殺掉!

全部殺掉!

只是,此刻誰帶我離開這裏?離開這個骯臟的地方。

那一天,幾個怡香院的打手在街上追著一個漂亮的少年,少年跑著跑著,脫掉了身上那繁覆的衣裳,一路跌跌撞撞,刻意撞倒了幾個人,然後惹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,這樣一來正好拖延了一下後邊幾個人追上來的步伐。只是,還是慢了一些,被追上來的某個人從後邊揪住了頭發。

“嘶——”少年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氣,回頭沖來者笑了笑,猛地一腳踢向了他的襠部,然後飛奔而去。

身後傳來幾聲吆喝:“小子,給我站住!快,就在那,快追!”

林追憶一個激靈,飛快往前跑去,卻在拐彎的時候遇到了死胡同。

“該死!”一時間走入絕境,少年陷入深深的絕望。

被抓回去一定會遭一頓毒打,之後還要過那樣的日子,被男人蹂躪,被人糟蹋,不行,要擺脫他們,一定要!

很快,街上的行人全聚過來看起了熱鬧。人群中,林追憶拼命掙紮,拼命和男人廝打在一起,一時間,傷痕累累,好不狼狽。

畢竟是小身板,他很快被制服了。任他怎麽喊叫,任別人怎麽指指點點,幾個男人完全不在意,扛著他往怡香院的方向走去。

“啊——”扛著他的男人突地一聲慘叫,把他摔至地上,捂住他那流血不止的肩頭。

“臭小子,想死呀!”男人擡起腿就是狠狠的一踢。

瘦小的身體晃了晃試圖站起來,卻遭來更重的一頓毒打。

人呀,就是那麽絕情那麽冷漠。周圍那麽多看熱鬧的,有的指手畫腳,有的竊竊私語,甚至他聽到了時而淒厲時而又被淹沒的笑聲,在一片嘈雜裏顯得格外突兀。

沒有了掙紮的力氣,他艱難地在地上匍匐了幾下,抓住了一個人男人黑色的衣角。

那人有著和眾人一樣冷漠的表情,但是其中帶了幾分淩厲。只是,不知道這表情是針對誰罷了。

少年沒有力氣擡起頭,總覺得想抓住點什麽。也許,是想抓住命運吧。

“救我!”這是意識失去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。

男人眼裏沒有厭惡,沒有恐嚇,卻像結了一層冰,只一眼便讓人感覺徹骨的寒冷。

他俯□,把少年扛在肩頭,大步走去。

“餵!把人放下。”幾個隨後追來的打手圍住了男人。

“哧——”

男人揮了一下劍,空氣中亮光晃動了一下,還不待大家看清,已經有兩個人身首異處。

“啊——”圍觀的人群裏發出一陣驚慌的叫聲,慌忙的散開了。男人卻不以為意,扛著少年快步走遠。

“這是哪?”林追憶轉醒後,看著面前的冷面男人問道。

男人看了他一眼,扔給他一瓶藥,然後冷冷地說道:“自己擦!”

“是外傷藥嗎?不用,像這樣的毒打我已經習慣了。”少年把藥擱置到一邊,打量起自己正處在的屋子裏。

簡單的裝飾,一張床,一張木桌,一個有些年歲的衣櫃,除此之外空無一物。

“這是什麽地方?”少年問道。

“曼華宮。”

“曼華宮?”少年皺眉想了想,總覺得是個熟悉的名字,然後瞳孔忽地放大。

“曼華宮!是那個殘殺無辜,人人得而誅之的曼華宮?”

少年說完,忽然意識到自己言語的冒犯,小心的看著男人的臉色。

“是!我叫幽泉,這裏的副宮主,喊我一聲師傅,以後就由我來培養你。”

男人意外的沒有生氣,語氣依舊淡淡的。

為什麽要救我?加入魔宮嗎?是要我像你們一樣雙手沾滿鮮血?只是這些問題在一瞬間被林追憶拋到了腦後,而變成了一種癲狂的興奮。

對了,就是該這樣,加入魔宮,然後練成武功以後,回去殺掉那群人,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。

“師父!”他跪到地上,恭敬地磕了一個頭。

只是,很多年以後他才明白,他,林追憶與這種氣氛永遠格格不入。雖然曾經那些恥辱以鮮血的代價洗刷了一遍,但在這深宮裏,比起所有人一臉的冷漠,他倒是個過分放縱與隨意的人。

作者有話要說:關於林追憶,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男三號吧,這個人物是我老公的最愛,呵呵,男人嘛,大多重義氣,希望眾位卿家也能入得了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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